文/陈兴杰

最近，西藏地方立法部门起草《生育条例》，其中有一则规定引起了普遍关注。

女方生育一胎子女，可享受一年带薪休假；男方也能享受30天带薪护理休假。

这则规定实在太荒唐了。无需具体论证，只要设想一种情形就可以了。

一位女员工进入公司，几个月之后，腹中隆起，宣告怀孕。生孩子之前，她向公司请假生产。一年以后，女员工回到岗位，很快她就宣布：怀孕了。她继续请假生孩子，公司再养一年。假期结束，已是俩孩子妈妈的她，回公司办辞职，翩然而去。

两年时间里，公司白白地给她发工资，社保纳税还一分钱不能少。若是女员工想生第三胎，她只要精心准备，衔接妥当，她可以连续三年不上班，安心在家生孩子，公司还给她发工资。

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掠夺，员工丝毫不必感到惭愧——这是法律规定的福利，不拿白不拿。若是公司试图辞退她，无论调解还是诉讼，员工都有很大的胜算。除了赔偿一大笔钱，公司可能还会面临严厉处罚。以现在劳动法的严厉，很少有公司敢在劳资问题上起纠纷。

若是「生育带薪休假一整年」成为现实，已结婚却未生育的女性，在职场上就是定时炸弹。即便已经生育的女性，也不让人放心。一旦她们怀孕，公司往往会先发制人，调薪降级，把她们发配到边缘的岗位，甚至采用极端手段逼她们辞职。

员工自以为有法律撑腰，就会指责老板黑心无良。原本相安无事的劳资关系，就会变得矛盾重重。职场之中的诚实守信，互相尊重的道德底线，被完全破坏。

对公司而言，最保险的做法是不聘「高风险女性」。这个女性群体很难找到工作，女大学生找工作也会变得很困难。虽然她们声称，短期之内不会结婚生育，但是谁又能保证呢？找不到工作的年轻女性一增加，整体的工资水平就会相应地降低。

「带薪休假一整年」的法律纯属无事生非，它会带来一系列麻烦。法律看似温柔的保护，反而给职场女性带来伤害：求职困难、晋升困难，经常会遭到莫名其妙的歧视。法律越偏袒，越把她们置于不利境地。即便一些女性确实没有生育的打算，她也会受到连累。

错误的法律越极端，越能让人看到本质。

最低工资会提高失业率，这是很简单的经济学命题。很多人不相信这个论断。北京最低工资将近2000元，很多人觉得太低——事实上，受害者是存在的，只是他们地位低下，生活在边缘贫困地带，主流人群假装他们不存在。只要把北京最低工资标准规定为月薪1万元，并且严格执行，北京失业率就会飙升到不敢想的地步。到那时候，人们才会反思：工资水平真是法律规定出来的吗？

「生育带薪休假一整年」这件事情上，很多人也看到了法律的危害。事实上，即便法律不那么极端，它的伤害性还是存在。西藏提出「生育带薪休假一整年」之前，全国各地都有类似法律，只是休假时间没那么长罢了。这些法律给就业市场带来的扰乱，给女性就业者带来的伤害，其实都很类似。只是原来的后果不明显，人们才假装看不见，或者假装危害不存在。

今年9月份，广东省通过新《计划生育条例》，将女性顺产产假从128天增至178天，剖腹产的产假为208天。很多广东的女性欢欣鼓舞，以为天上掉下福利馅饼。她们没有意识到：强制规定的福利是有代价的，广东的女性就业环境，会因此恶化。广东是中国市场经济的发源地，我不希望它滑向福利主义。

女性的生育很伟大，需要关爱和保护，这种关爱应当建立在自愿基础之上。法律越偏袒女性，帮她们「争取福利」，她们在现实生活中遭到的反弹力量，就会越大。

其实，企业也可以给女性员工提供带薪产假，作为公司福利的一部分。女性员工可以和企业签订灵活的合同，在生育期间，停发薪水，保住岗位，约定双方都能接受的休假期。

试想一下，当法律没有强制规定，公司招聘女性员工时，就能灵活谈判，不会有诸多的顾虑。女性在求职时也会有更多选择。强制而且统一的法定生育福利，抹煞了这种可能性。